野山狱。
我认得此处正是当年松阴老师被关押之处。当那时,我曾前来看望他,表达自己无能救他的歉疚和懊恼。我记得老师面带笑容,而他的目光始终坚定有神。
因为怀着至诚之心,所以无所畏惧。
作为松阴老师的门生,并且被世人称作松门双璧之一的我,早已决意了继承老师未完的遗志。他心中的至诚刻在此间的柱子上,也镌刻在我的方寸心中。所以尽管我明白桂是为了保护我,但在此等危急之时,同门的战友都在舍身为国战斗,而我却竟在此间退缩、躲藏。
我还是不能甘心。
我欲与久坂一同振扬老师的志向,尽管我与他时常意见相左。他当真是个无趣的人,此可与我无尤。但我仍应当劝说他不可鲁莽,告知他应当稍等困足在此的我,然后交与我他的身后,就如以往组成御盾组时许诺的那样。我自然对他的脾性早已了如指掌,究竟从结下相识之缘到如今,已许多年了。他或不会轻易听从我言,但说实在,我时常会想,与我争执或许只是因为他始终难改又好面子又固执这点罢了,故只要我动之以情,久坂定会考虑我言……
想与他并肩战斗,盼望他能回来荻城一趟,能来此处见我一面。
早日前原捎来他已回山口的消息,我极好地掩盖与我丝毫不相当的期望的神情,好在前原也根本没有注意到。
只是似乎无法入眠。
待久坂来,我便劝他切勿鲁莽上洛,至少须等到我被释放出狱,可共同谋划,然后再与他一同为此长州藩洗冤。我这样考虑,竟思索了不知几个时辰届时的措辞。
无法置信自己竟如此牵念此人。与挂念入江、怀念稔麿,甚至思念阿雅都不相同的,难以言状的牵念。分明是如此冥顽不灵之人……
真是没办法。
我确实期盼他能放下面子前来见我,期盼他能沉下心来听我对他的告白。因为我将劝说他,我将告诉他一直以来我是如何看待他,我的心情又是如何的复杂。他必须知道,哪怕数年前我的一句极不正经的“你也偶尔陪陪我嘛”都不是玩笑;他必须知道,我中意的不是阿文。……总而言之,长州甚至于国家的局势的并不明朗,我不希望我的心情无法传达给他,就像这野山狱,几日不见太阳便必定阴冷。
我难能可贵地祈求起与他见面。每一日的野山狱中,我低下的头,合十的手掌,脑内的谋划,有他的未来……
日复一日,直至元治元年那一场禁门之变。直至这一切的一切,都被时局被动地叫停。
尽管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久坂我中意的不是阿文,而是他。
真是冥顽不灵,不可救药。